骨有三分傲,情有一点痴。

碎片[白搭]番外

碎片──番外

过年的时候,他们一起去雍和宫烧第一柱香。决定做得很仓促,也很莫名其妙,无非就是想见对方一面,而随便找点事做罢了。年轻人在恋爱中总是像傻子,谁都一样的。

“你信吗?”跟着乌泱乌泱的人群挤上台阶的时候,大张伟还问呢。彼时他们还固执地在拥挤的人潮中拖着手不松开。

白敬亭一开始不明所以,顺着张伟的眼神看见香火鼎盛的寺庙。那么多人争着抢着要博一个好兆头,也不管是不是最虔诚的信徒,总之个个热情得不容人质疑他们的真心。他望见了两人之间拖着的手,还有张伟那点不愿意承认的小雀跃。他想,来都来了,能说不信吗。

他说,我信。

烧香这事儿是张伟提的。那时只是随口一问,过年怎么过?当然是在家吃饺子。吃完饺子呢?当然是看春晚。看完春晚呢?那就出去放烟花。彼时的北京城,除夕夜晚烟花绚烂得像是诗和画,热闹能一直延续到后半夜。初一干嘛呢?张伟说还能干嘛呀,烧香么?白敬亭就笑着接过话头说好。

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这是个提议还是句玩笑话。反正他接过来了,张伟也说好。

腻腻歪歪的,明明昨天见了,前天也见了,明天后天却还是想见。

于是他们拖着手一路走过长阶,被人潮挤着也不觉多冷,也不觉多远。

上完香回去的路上倒是没有那么多人了,他们也不再拉手。白敬亭说你许的什么愿,张伟刘海儿随着他步子一翘一翘的,说我又不信,不信的话许愿是不灵的。

转过头又问你许的什么愿。

白敬亭看到许愿时候那人并着小手闭着眼睛的样子了,乖得像个小朋友似的,也不拆穿他,想他肯定是许了什么傻得冒泡儿的愿望说不出口。

可张伟这么一说,他又觉得自己刚刚许愿时候实在心不诚,贪心又不专心,还偷眼瞧着身边的人,要是叫菩萨看见了可别生气了,一个愿都不给圆。

他本来特诚心想许愿家人都平安健康,长命百岁,身边的朋友也都幸福安康,然后又想到张伟,就专门祝他快乐祝他心想事成,最后开始自私地想,我不能一个愿望都不给自己留吧。他瞧了眼旁边的人,一样是少年模样,却在眼角眉梢都挂着些叫人惦念的忧愁,那种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的忧郁。

他许愿,就算终究会散,也请让我陪他久一点吧。噢顺便,也请让他一生平安幸福喜乐,一帆风顺是最好,如果有什么坎儿,也千万要有人──最好是我──陪他一起过去。

这么一想,那还真是太贪心了,白敬亭心里有点不安,反省自己怎么这么糊涂,许愿就算灵验也没有那么好的事儿让每一条都灵验。他暗自决定要找机会弥补一下,诚心诚意地跟菩萨悔个过,哪怕自己从来不是虔诚信徒,也要给留个好印象不是。

他只笑笑,避过张伟的问话,反问他你不信你还来这儿,遛弯儿来啦?

张伟说这叫体察民情,艺术采风。




后来分手那天还是来了。

也不是毫无征兆。但也不是两人都厌倦了惦记着分。就是互相折磨得有点疲了,彼此心里一算计,何不放对方一马。有时候爱它消散了才分手,有时候爱它太沉重了,给人压力,也没法再牵手走下去。热恋时候你快乐所以我快乐,可悲伤它也不能自个儿原地分解,你悲伤所以我悲伤,我悲伤你的悲伤,你又要悲伤我悲伤的你的悲伤。没完没了。也许就是像烂俗情歌里唱的那样吧,相爱容易相处难,越是在乎的人越是会互相伤害。

白敬亭那时就想得挺清醒的了。没法不清醒。俩礼拜他闷着头琢磨,胡茬生得青黑,本来也不如那人圆润的下巴尖得像个锥子。学坏容易学好难,他从吸张伟二手烟都会皱鼻子一直到自己抽掉了十几包。

再见面时候他自己还感觉调整回来状态了,收拾得精精神神的免得张伟看了心疼伤心,结果那人还是一见他来就皱了眉。

“哎哟喂您这是遭了黄世仁虐待了吗?剧组不给饭吃啊?您瞧您那下巴,妖精快放了我爷爷。”

挺好的,还能讲笑话,还不错。虽然张伟也是憔悴了一圈吧。

白敬亭走之前把自己从寺里求来的护身符给了他。黑不溜秋一小块木头,正面写着平安顺遂,不是长命百岁,不是天长地久,更不是白头偕老之类的。背面是白敬亭自己刻的清秀小字,写着张伟。

“这个,我一直没机会给你。”

“昂,行行行,嗯,您有心了。”

“留个纪念吧。”

“昂好的,挺好的挺好的挺好的挺好的,谢谢。”

那人眼中神色亮了又暗,手指伸开了片刻,好像是想握住那截红绳栓的木头片,犹豫一下还是收了回去。

恋爱当中的人个个傻的冒泡,就那庙里收钱卖的香,护身符,平安符,长命锁,红布条黑木头片儿,还有美其名曰的缘分石什么的,在不信教的人眼里也就一旅游纪念品。他知道自己不信,白敬亭新时代小青年更不会信。

可信不信两说,感动倒是实打实。他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,一时间动摇了,觉得这人这么好,为什么还要分手啊,我是不是有病。

仔细想了想,又释然了。可不有病吗?有病才总是折腾,放着好好的人不珍惜。有病还死乞白赖非要谈恋爱才是耍流氓,这不拖累人家吗。

他说我不信教,戴这个管用吗。

白敬亭说其实我也不信,但求这个的时候心挺诚的。

戴不戴随你。

红绳缠在指尖,红得鲜艳,红得廉价。白敬亭走了之后,他特别听话特别乖地把那根过长的红线套在自己脖子上,收进衣服里,贴在自己胸前。





他没把那个当分手纪念,也没当恋爱纪念,但就是一直戴着了。

反正搁衣服里也看不出来,戴习惯了还有点感情了。戴得绳子掉色了,红色变粉红又发白,断了两回,凑凑活活接上了,还丢了一回,回去沿着街沿着楼梯找了俩小时。

总之命运多舛的这颗护身符一直陪着他,一直到它的主人再出现。



“五年你还戴着。”

“你诚心诚意求的,我信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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